記者波蘭評述 薩內突進到底線附近,往禁區中路似傳似射,事實上,攻方中路唯一可能搶點的凱恩,距離球路還遠著呢。薩內不算高的球被拉亞託了一下,貌似這次進攻直接的威脅已經結束,但隨後拜仁是如何獲得進球的呢?球橫向越過阿森納整條防線,落到另一側禁區邊緣格雷羅腳下,正好是左腳,本懷特不敢撲,讓客串邊前衛的葡萄牙人有足夠的空間和時間用自己左腳調整,再來一個非常規意義的底線傳中,點找的不是凱恩,而是高速插上的右後衛基米希。
基米希能獲得這個寶貴的空間,薩內居功至偉。他突進到底線,壓扁了阿森納的整個防線,球傳出後,他並沒有大幅度回撤,電光火石間,他和格雷羅成為了一左一右拜仁站位最深的球員,繼續保持對阿森納防線的壓迫,尤其是薩內,不僅牽扯了阿森納左後衛富安健洋的站位,也讓協防的馬丁內利心有忌憚,無法幫助後腰同伴封鎖基米希前插的空間。
德國和拜仁的6號主人,因而在對方禁區黃金般的空間中穩步急衝,迎球一槌,又平又急,又快又準,一劍封喉。
這一球,從空間創造再到基米希出現,充滿了戰術的設計感和球員們臨場應變的即興感。在電光火石間,拜仁通過了一個長轉換帶動的空間波動,打亂了阿森納防守時堅固的442站位,越過山丘,直搗黃龍。
這已是比賽的第63分鐘,17日晚間的安聯球場,緊張、窒息、甚至因為場面貌似乏善可陳而讓人略感無聊的氣氛,至此才徹底沸騰。當然,越過山丘的,不止是基米希和沸騰的安聯球場,同樣還有早已經被判以“極刑”的圖赫爾。
顯然,這不是典型的拜仁式比賽,甚至不如他們首回合在北倫敦般典型。如果說拜仁和阿森納首回合的2比2,有著胸口碎大石般的慘烈和大開大合,安聯球場的次回合,雙方則是如詠春對決,平穩緊緻,綿裡藏針。力量和速度這種指標,被最大化壓榨,而傳接球、無球移動配合、站位選擇這類戰術性指標被最大化凸顯。拜仁和阿森納,或者說圖赫爾和阿特爾塔,下了一盤真正意義上的足球戰棋,比賽不夠首回合般激烈過癮,但雙方在戰術層面的多方位博弈中,也足夠精彩,完全達到了歐冠1/4決賽的水準,令人“品”後,有猶如長跑後的通透感和沉醉感。
基米希進球后,圖赫爾才真正放鬆下來。已經提前確定下課的他,迎來了他在拜仁生涯中最輕鬆愜意的時刻。比賽末段,換上金玟哉,甚至還換上於帕,用盡可能多的防守球員來儘可能密地封鎖阿森納的進攻空間,主觀上不留任何讓阿森納起勢的可能,所以,這趟比賽專列,最終平穩停靠在安聯球場之中,鳴響了勝利的汽笛。霍內斯和魯梅尼格,照例高坐在他們的專座上,微笑著享受著整個安聯球場的歡呼和激動。
是的,在經歷了上個賽季的離奇人士變動後,拜仁發現,霍內斯和魯梅尼格仍然是不可動搖的柱石,納格爾斯曼可以中途走人,圖赫爾也可以提前宣佈下課,但有二老在,拜仁才會真正穩住,不管踢什麼樣的足球,才有可能繼續往前行駛。
於是,“10年來最弱”拜仁,終究是越過了“10年來最強”阿森納,平緩地向老對手皇馬而去。老牌的頂級豪門,一旦聚集了自己所有力量,平穩前行,其骨子裡的底蘊和信心,足以支撐他們去捍衛自己長久以來的尊嚴。圖赫爾打不出海因克斯和弗裡克那樣疾風驟雨的足球,而這一代的拜仁,在面對強手時,也無法支撐激烈攻防轉換中空間的合理維續,但圖赫爾面對一眾的傳控高手,從來未有忌憚,而他也最適合激發球員在窒息的淘汰賽制比賽中,去展現一些電光火石的驚豔。比如面對瓜迪奧拉曼城時哈弗茨突然跑出的單刀,比如這一場基米希跨越百米的衝頂。
德甲冠軍已經蓋棺,圖赫爾自己也確定離任,拜仁上下正好因勢利導將所有的心神和力氣聚焦於歐冠半決賽,毫無疑問,圖赫爾和安切洛蒂,又將來一次掰手腕大賽,至少,圖赫爾和拜仁,越過了心中的山丘,念頭通達,已然毫無畏懼,這樣的球隊,誰都不好惹。而圖赫爾的拜仁歲月,該如何定義,歐冠的這兩回合1/4決賽,以及未來的半決賽,才將是決定性的。
至於止步於8強的阿爾特塔和他的青年軍阿森納,則還有大把的提升空間去解決他們成長中的焦慮和關鍵時刻的無力感。足球場內的爭奪榮耀之路,從來無法靠血勇一路到底。去年的英超,今年的英超和歐冠,阿爾特塔的球隊都是一路狂飆,再而衰,最後竭,充滿著青春年少的意氣風發和必然而來的分寸大亂。對於從俱樂部管理層,再到技術組,再到主力陣容,阿森納這兩年的高開低走,其實正是他們年輕稚嫩缺乏控制力的表現,也正是交學費的積累期。
今年槍手英超還有6場,面對同樣歐冠出局的曼城和歐聯危在旦夕的利物浦,奪冠主動權不由己。而明年,將會是阿爾特塔最關鍵的一年,也將成為他最大的考核年——畢竟,主力框架黃金期就那麼兩到三年的週期。阿爾特塔能否越過自己心中的山丘,真正成熟起來並登上頂峰?留給他的時間,其實不多了。